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第 29 章 (8)

關燈
她面色不喜,上前一步,站在她左手邊,“那日我說我能幫你找到江溟的線索,不是開玩笑的。”

肖季蓮緩緩擡頭,看見他穿著玄黑色的衣服,沒有任何花紋,一樣地面無表情,不過是多用了一支簪子將頭發束起來而已。

她有些恍惚,自己第一次把簪子送給他的時候心裏是怎麽想的?哦,是了,她當時心想,你守我一輩子,我就護你一輩子安好。

這簪子,它為什麽要叫須念簪,因為它必須時時刻刻都念著這個佩戴簪子的人。

“我不會讓你去的,你就好好守在這裏,我自會想辦法,兩日後隨我一起入即冀山救人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好了。”肖季蓮不想再討論此事,“我讓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嗎?”

榆木照實作答,見肖季蓮揉按著自己的太陽穴,臉色不好,本想開口寬慰卻聽她道:“江溟的事情暫且放一放吧,你可還記得我們來之前曾在一家客棧裏聽見過有人談論無心陣一事。”

“記得。”

“去,把即冀山、無心陣還有泗水,這些人和這些事都查清楚,必要時可以動用肖家在隨安潛藏的暗樁,入山之前我要知道結果。”

“是。”榆木微低頭,看了她一眼然後消失了。

房間裏又是空無一人,肖季蓮又看向窗外,木槿花還是開得鮮艷,完全不為人所動。

要尋江溟的下落只能是一人孤身入即冀山,此事非同小可。便是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。

“你不能去。”肖季蓮對著空氣道。

肖家人送自己的護衛信物是代表這人從今以後為自己所有,就像是哥哥送給黎驍風露刀一樣。

可榆木,我送你須念簪,不是想告訴你你是我的附屬物,而是告訴你,往後我會好好護著你,若真有危險,都由我來擋。

肖季蓮起身,把窗戶關好,然後轉身出了門。

想知道江溟的下落,現今只有兩個辦法,一是找藍鳶,她本就是即冀山的人,想知道此事不難。可是現在她和藍鳶……

第二個方法就只能是她自己偷偷潛入即冀山去找江溟。

肖季蓮站在即冀山的界碑旁,有一瞬間的猶疑,要是此刻自己進去了,或許能找到江溟的線索,又或許是會打草驚蛇。還是她應該向藍鳶服一個軟。

不行,肖季蓮立馬否決了這個想法,一旦她向藍鳶服軟,就意味著她承認了自己只是魔蓮的替身。可她不是,她是肖季蓮,她只是她自己。

就在藍鳶決定要入山的一瞬間,旁邊突然風沙大起,肖季蓮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,等風沙一停,她發現旁邊站了一個男子。

穿玄衣,身體修長挺拔,劍眉軒目,面色微冷。

肖季蓮看著這人,不知他來歷,一出現就這麽大陣仗,倒是挺招搖。

“你是誰?”

“又在修仙?”男子不答反問。

又在修仙?這什麽鬼?這男的腦子有病?想不到年紀輕輕便把腦子搞壞了,真是罪過罪過,可惜了這張俊俏的臉蛋。

“你也覺得我長得俊俏?”

肖季蓮擰眉,“你知道我心裏想什麽?”

“瞧你臉色,可猜個八九不離十。”男子謙虛道。

“你想幹什麽?”肖季蓮自覺危險,這男人什麽來頭?

“我這有一樣東西,可助你尋人,你可要?”男子一笑,面色溫和許多。

“那你要什麽?”這麽好的好事會輪到她?肖季蓮心中打鼓。

男子搖搖頭,“若是有朝一日,你給的已經夠多了。”

有病?她給過什麽?肖季蓮覺得一臉莫名其妙。

可這男子卻突然就消失了,只留下一塊玉佩在肖季蓮手中,空氣中傳來話語,“只需讓這玉佩接觸將所尋之人觸碰過的東西,它自會為你們引路。”

肖季蓮環視周圍一圈,果真沒了人影,再低頭一看手上的玉佩,紋路清晰,最上邊看起來像是帶一些粉色,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,她喃喃道:“一瓣蓮花?”

四下無人,要不是手裏真有這玉佩,肖季蓮都要以為這人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了。

也不知這人謀求的到底是什麽?心中有些不安,不過現下也無法把此物還回去了,肖季蓮收好玉佩,往回走,也算是解決了一樁大事。

她走後,玄衣男子又現身,“好久不見,魔蓮。”

要不是她如此倔強,要自己親自前來,他也不必親自現身了。也算是一樁好事吧,知你安好,我便放心了。

☆、後悔嗎?

肖季蓮回到江家,看著手裏的玉佩,那個人到底是誰?為何會如此恰巧就出現,又剛好送給她這枚可尋人的玉佩。

她回想著那個男子說的那些話,除去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之外,肖季蓮心中還有一個更加可靠的猜想,可是她不願意承認。

燈光之下,肖季蓮凝視著這塊玉佩,讓人覺得有一絲寒冷,可摸在手裏又帶兩份熱度。如此聖品,絕非凡物。

一夜過去,生活平靜。

早晨起來,肖季蓮掙紮了一下,最後還是去了夜溟院。

毀壞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,還換上了新的家具,房間幹凈整潔。

肖季蓮看著院子,頗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,幾個月前,她們剛到的時候,江溟還是深居簡出、人見人怕的二長老,一眨眼,現在就變成了了人人喊打的魔物。

她從腰間拿出那塊玉佩,走到了床邊,只見那玉佩竟自己漂浮起來,吸食著床上江溟殘留的氣息。

片刻之後,肖季蓮收回玉佩,走出來,關上門。一轉頭,居然看見江景之站在外面。

“景之?你是找我還是?”

“找你。”江景之話不多說。

“嗯。”

兩人並排往後面的花園裏走去。沈默卻不覺得尷尬。

“多謝你。”

肖季蓮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感謝弄得有些發蒙,“謝我什麽?”

江景之笑笑,沒有解釋。謝你贈我劍名,謝你幫我報了仇,也謝你幫我奪回了家主之外,這許多都要謝你,若非是遇見你,又怎會有今日。

“明日就要去即冀山了?你怕嗎?”

肖季蓮嘴角一勾,“我去過一次,不怕。你呢?”

“我……若我說我怕呢?”江景之停下腳步,看著她。

“若是怕,你可以不去,你本就沒有法術,要你去本就是為難你了。”肖季蓮一思索道。

江景之搖搖頭,“且不說只是去救出程元笙,江溟是我江家的人,還了這麽多人,作惡多端,我身為家主自當清理門戶。”

肖季蓮有些擔憂,“景之,若你不願意,不必勉強自己。”

江景之看著她的目光,心中苦澀,她還是把自己當成弱者,“我怕的不是危險,是我……”無法保護你。

“肖姑娘?”只見陽青桉晃晃悠悠地出現在他們身後,高聲喊道,“你可叫我好找啊。”

“嗯?”江景之後半句話被陽青桉的聲音蓋住,肖季蓮沒有聽清,再問一遍。

江景之搖搖頭,“既然祭司有事找你,那我便先離開了。”江景之轉身離開,路過陽青桉的時候沖他點了點頭。

肖季蓮看著他的背影,再看著陽青桉,臉冷了下來,“你找我有事?”

陽青桉看見前面有個亭子,自顧自坐下,“怎麽,不想再看到我?”

肖季蓮也坐到他對面,“我再說一遍,我不是魔蓮,若你只是想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,我只能說抱歉了。”

陽青桉站起來,一下把肖季蓮圈在手臂裏,直視著她的眼睛。每每你說你不是她的時候,那種果決就越是像她。這話他沒有說出口,“明日入山會有危險,我今夜離開,就不便幫你了。”

肖季蓮推開他,陽青桉順勢坐在她旁邊,“你好好保重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肖季蓮聲音不再那麽冷淡,“要是沒別的事的話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陽青桉拽住她的手,“還有不要好奇,更不要擅闖上次的宮殿,早些回去。”

肖季蓮覺得有些奇怪,問道:“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麽?”

陽青桉嫵媚一笑,看著她,“怎麽會呢?我不過是擔心你。救了人就趕快走吧。你知道的,即冀山可不是什麽好地方。”

“好了,我要繼續回去做夢了。”陽青桉反倒比她先站起來,走了幾步,沒回頭揮揮手就走了。

肖季蓮雖心有怪異,卻也沒有開口挽留。明日就要入山了,她也該早些去準備著了。

午夜子時

陽青桉院子裏

藍鳶從陽青桉的身體裏出來,這已經是最後一夜了。

她已經知道這許多事情了,也知足了。看著陽青桉氣息逐漸平穩,睜開黑褐色的眼眸,藍鳶站在他面前,抱臂。

“交易已經完成了,你還不走。”陽青桉冷聲道。

“走,怎麽會不走呢。”

藍鳶笑著看他,然後嫵媚地摸上他的脖子,陽青桉甩開她的手。藍鳶突然用力掐著他的下顎,朝他臉上呼著氣。

“你不是不喜歡那個姑娘嗎?為了確保她平安,這樣的交易也和我做?就不怕我趁機將你的身體奪取?”

“你不會。”

“如此篤定?”藍鳶的手指在他臉上一下一下地敲打。

“我雖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我的身體,但我曾看過古書,若妖魔奪人身體,法術受限,一輩子入不了了輪回。而你,太好強,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法力受損。”

“想不到你竟如此了解我。”藍鳶不得不承認他說對了。不過這只是其一,其二是她現在還不是自由身,她還要守著無心陣,凡人命短,不過百年謂一世,她要是死了,魔蓮怎麽辦。

“那你知不知道我這人最是小肚雞腸。”藍鳶掐緊他的臉,“你前兩日擺我一道,你以為我就會這麽放過你?”

藍鳶不待他反應突然之間就掐緊他的脖子,不過幾秒鐘陽青桉覺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一個世紀那麽長。藍鳶松開手,她站起身,冷聲道:“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威脅我,尤其是不如我的人,弱者就該有弱者的模樣。”

陽青桉抱著脖子,死命咳嗽,瞪著她,眼裏冒著冷光。

藍鳶背對著他,唇角一勾,“不服氣?可你沒有這個資本與我抗衡。這就是與虎謀皮的代價,你本該小心些,不要惹怒了我才是。偏喜歡自作聰明。”

話音未落,藍鳶消失在空氣中。

陽青桉捏緊了手邊的被子,若不是這一趟交易,他如何會忍受如此大辱。現下只盼明日可以救出元笙以及……找到久安。

即冀山懸崖邊

藍鳶坐在樹枝上蕩著腿,看著眼前在夜晚裏顯現出幾絲原形的無心陣泛著金色的光。

今夜過後便是七月十五了。

七月十五,月圓之時,各路鬼魂游走人世間,陰氣最甚。

泗水借月圓之夜,吸食精氣,魔功大成,舊年體內留下的暗傷也將會完全康覆。

十四的月亮已經漸圓了。

江溟無處可去,此刻當是在從前他父親的老巢吧。

藍鳶的右手敲打在樹幹上,紅唇泛黑,輕啟,“魔蓮,你不來,我不走。”

藍鳶想起魔蓮離開時的最後一幕,她只管往前走,不回頭,往後招招手就算是告別了。她從來是如此,也從來不會回頭。

晨光熹微,肖季蓮一行人已經到了即冀山邊界。

大家腰上都系著看不見的千年冰絲。肖季蓮看著眾人,他們已經相處很久了,一路走下來都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。如今要闖即冀山去救人,是把命搭上的事情,僅憑他們幾個普通修士便敢入人家老巢去救人。她不知道是該覺得他們愚蠢還是重情義。

“千年冰絲只可抵禦山中毒瘴三日,今日入此地,若是三日未歸,便是生死由天了。諸位可還願意走著一趟?若是不願,此刻便可離開,我絕不阻攔。”肖季蓮看著大家尚且惺忪的睡顏,溫和道。

她入此地,想救程元笙是真,可就如藍鳶警示道那樣,她心中好奇,想再探那宮殿裏的秘密。

這一趟行程,她是自願,可沒有道理讓其他人也入這危險局。

救一命,而可能搭上其餘人的性命,這不是一樁劃算的買賣。

陽青櫟蹙眉,冷聲道:“你若是怕死,便不要去了。”聲落,自己就貿然踏入了即冀山的結界裏。

肖季蓮眉尾一挑,不言。陽青桉跟隨其後,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。江景之點點頭也進去了。

玉冬來經過她旁邊,“季蓮,若今日是你在其中,此行,我們也會義無反顧的,所以你不必給自己如此大的壓力,我們都是自願入局的。”

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,聽見身後榆木動了的聲音,她低喃,“真的是我想多了嗎?可我沒有把握保他們都周全。”

榆木看著她的青絲灑在陽光裏,帶著幾絲仙氣,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。那時她還是清安國相府的大小姐,一身青藍色的淺褶留仙裙,站在相府高臺門口,風一吹,青絲裙擺飛揚,她轉身,冷眼看著這世間,像是世界之外的人一樣。

那是他第一次打消了讓哥哥換一個人來盯著她的想法,自願留下來守著她一世又一世的行蹤。

“有時候也說不上是多願意,可偏偏就是做了。若是有後悔,便留到來日再說吧。”

肖季蓮回頭看他一眼,淺笑:“是,若是後悔了,便來日再說吧。”然後轉身一腳踏入了這毒瘴群山之中。

榆木薄唇微揚,“後悔便留到來日再說吧。”

肖季蓮追上其餘人的腳步,一入此山卻覺得和上次來時的模樣有些不同,她心中詫異,面上不顯,帶著一行人隨著這一瓣蓮花往深處走去。

可是越走心中就越覺得發涼,那地方越來越潮濕陰暗,到處都充斥著草木腐爛的氣息,還夾帶這一絲不知名的惡臭,讓人惡心作嘔。

☆、有趣

來時尚早,眾人行進一段時間後,空氣中的溫度逐漸上升,慢慢帶了一絲溫暖,這即冀山也是怪的出奇,明明是盛夏,讓人覺得像是寒冬。

一路上也遇到過魔怪,但不知道為什麽好像都裝作沒瞧見他們一樣,看一眼,那些魔怪便又消失了。一開始大家還嚴陣以待,後來就完全是無所謂了。

肖季蓮心裏也是覺得驚訝,上回她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,落入迷陣走不出去,還差點命喪毒寡婦口中,被誆騙至陰森的宮殿裏,樁樁件件都危險至極,可這一次卻如此順利,怪哉怪哉。

不過見這些魔怪確實沒有威脅到他們,她也就沒這麽多心思去管了。

肖季蓮一行人走了約莫有一個時辰了,眾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上了些泥土,身上一層薄汗冒出,走到了一處相對寬闊的地方,她停下腳步,“先歇一會兒吧。”

眾人停下,肖季蓮收了那瓣蓮花,也席地而坐歇息。

榆木走到她身旁,問喝不喝水,她潤了潤嗓子,把水袋還給他,又聽榆木不經意道:“這瓣蓮花倒是神奇,我還從未見過小姐有這法器。”

肖季蓮隨口答道:“別人送的。”

“何人?”

這一問太過理所當然倒是讓肖季蓮一楞,張了張口,“我也不認識,可我試過了確實是追蹤的寶物不假。”

“那他還說了別的什麽嗎?”

肖季蓮搖搖頭,“我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。可能有又和那個女人有關吧。”

“什麽?”後面的半句話,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,榆木追問道。

肖季蓮沖他笑笑,“沒什麽。”

一個她避不開的女人,這一路遇見的個個奇怪的妖魔也好,神仙也罷,她都覺得和那個所謂的魔蓮有關,和這些年糾纏她的那個夢境裏的所謂劫數有關。

對藍鳶發脾氣的那一天,她不是沒有想過,要是沒有這個人就好了,她過自己的逍遙人生誰又管得著?可是事到臨頭,她還是忍不住好奇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什麽魔蓮轉世,那個所謂的劫數又是怎麽回事。

她自幼就知道自己體內有異,如今是去探尋自己來處的好機會,怎麽能輕易放棄,藍鳶讓她不要去,她就偏要去。

她是不希望魔蓮回來占據自己的身體,但不代表她就會放棄探知這是一段什麽樣的故事了。

肖季蓮把玩這手裏的珠子,是徐工的琉璃引,只可惜自從上一次她借此物試過一次體內的法術之後,這珠子就報廢了。別說裏面的七彩之光了,連琉璃最初的光澤都沒了,到像是一顆隨地可撿的石頭,灰不溜秋的。

時間差不多了,肖季蓮起身,“走吧。”

再往深處走,他們看見了一條隧道,說是隧道也太簡陋了,不過是一處用藤木搭建的長棚而已,看起來有十餘米長,搭建得倒是嚴絲合縫,透不進一絲光亮,更是顯得此地陰森詭異無比。而在那長棚的最末端連著一個洞口,黑乎乎的一片,什麽都看不見。

這周圍寸草不生,荒涼無比。可偏偏那瓣蓮花就停在了長棚處,不再前進。

肖季蓮收起那瓣蓮花,看著眼前的長棚,對身後的人道:“你們先在此處看著,我進去一探究竟。”

她剛要上前卻被人拉住了袖子,回頭一看是江景之,他道:“我來吧,他畢竟是我江家的長老,也該由我來收拾這殘局。”

陽青櫟最是不屑,“人還沒看見呢,就開始爭,萬一不在呢?一起進去看吧。”

話語間就往那長棚裏走去,其餘人也跟在身後,江景之也無奈一笑,只得松開手,隨他們一起進去。

從程元笙消失開始,陽青櫟便是一直如此躁郁,知道他心情不好,其他人也不敢隨意招惹他。他如此作為,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的心思,也都體諒他的擔憂。

可還未等他們走到洞口,就只見最先行的陽青櫟被打出來了,還在地上滑行滾了好幾米遠。

其餘人一驚,立馬上去把他扶起來,陽青桉在他旁邊,伸手搭脈,一探體內真氣,好在無事。

只見從洞中出來一個男子,漸漸走出長棚,來到陽光下,鱗甲黑衣束身,額頭上長滿了鱗甲,鋥亮鋥亮,泛著詭異的冷光。

肖季蓮往前一步,看著熟悉的人,法力提升的如此之快,身上的氣勢讓她都感到有些壓迫感,她張嘴,喊了一聲表叔父。

江溟唇角一勾,面色微涼,盯著肖季蓮,“想不到你還是有些本事的,竟然可以平安無事找到此處。看來是我低估你了。”

“今日前來,我只想帶走神女,之後絕不再打攪叔父的清靜生活。”肖季蓮談著自己的條件,這種情況下,他們就是所有人和他拼命都不見得打得過。

江溟呵笑一聲,“就憑你們這些人也敢擅闖即冀山,看來是當初我給你們的教訓還不夠,叫你們有了這不知名的自信,竟然還敢找上門來,自尋死路。”

“叔父慎言,我只想救回自己的同伴。”

肖季蓮神色不變,她敢來自然是有她的底氣,憑借往日所修煉的法術想與江溟抗衡自然是以卵擊石。可是別忘了,她還有著昔日魔蓮從天界帶下來的真身金蓮在體內,借此法術,便是稍稍損些身體又如何,想保住性命不是難事。

“同伴,既然如此那你們便和她一同做伴為我的大業獻祭吧。”江溟勾唇冷笑。

只見他下一秒便朝肖季蓮襲來,若非肖季蓮躲得快,就要被他手上的堅硬的甲刺破皮膚了,肖季蓮劫後餘生道:“那程元笙不是你師兄的女兒嗎?你既然叫陽青夜一聲師兄,為何連他的女兒都不能放過?”

聞言,江溟大笑,“你當真以為我是良善才會放過陽青夜?你可真是愚蠢至極,我放過陽青夜不過因為我殺不了他,也不想他壞我計劃罷了。”

早年他在陽家的時候,體內魔氣曾發作過,那時師父雲游不在,是陽青夜在慌忙之中給他種下了同枝蠱。

此蠱是兄弟蠱,同枝而生,服用此蠱之後,陽青夜便可以分擔他一半的痛苦。可是也將兩人的性命綁在了一起,同枝生,同枝死。

那個蠢貨居然為了減輕他一半的痛苦就私自種下同枝蠱,真是愚蠢至極。

“至於他的女兒,可就沒那麽好命了。”江溟舉起右手,手上的指甲愈漸鋒利,“既然你們自尋死路,還省了我找借口去見泗水的麻煩了。就多謝你們的愚蠢了。”

肖季蓮看江溟這是準備大動一場的架勢,也做好準備與他一決高下,可還沒等她躍起,也不曾見江溟出手,突見方才的藤蔓做的長棚瞬間四散像是巨網一樣朝他們襲來。

所有人都沒註意到這情況,一眨眼間就都被裹住了,榆木倒是反應快,可是法力也好,刀劍也罷,砍到那藤蔓身上一點用都沒有,一絲裂痕都不曾出現。最後榆木也被困住了。

那藤蔓上面還帶刺,紮一下人疼得要死,而藤刺上的血跡頃刻就消失了。又覆一輪針紮,越掙紮越緊,刺也紮得越深,疼死個人。

沒人告訴她是這麽個情況啊,肖季蓮心裏欲哭無淚,也不敢亂動了,畢竟眼前情況,識時務者為俊傑,雖不是大傷,但身上密密麻麻的小傷口真是要命,眾人的衣服一下子就被染紅了。

這勉強算是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吧,他們還沒動手呢,就先被捆了。肖季蓮看著又覆原的藤蔓長棚,心中唾棄。

其餘人也學乖了,不再亂動。江溟見此,牽住捆住眾人的藤蔓的一端頭部,然後牽著他們走進了洞裏。

洞外突然響起石子被踢開的聲音,不過沒人註意。

陽青櫟開始破口大罵,可只見藤蔓爬到了他的嘴邊,他也就閉上嘴了。

肖季蓮見他慫了,還忍不住笑,被陽青櫟一陣怒瞪。

她也不慌,收回視線,江溟既然說了要把他們拿去給那個什麽泗水獻祭,那就說明,現在還不會殺他們。

“表叔父,你能不能稍微松松這藤蔓啊?著實太緊,疼得慌,你別看這傷口小,可是架不住多啊,萬一我們血流而亡了呢?”

陽青櫟在她身後,死死瞪著她的後背,在心中恥笑她沒骨氣,都這時候了還在討好那魔頭。

而江溟回身看她一眼,到真的給他們松開了一些。肖季蓮舒爽地嘆了口氣,舒服多了。畢竟針紮的酷刑不好受啊。

她本就沒想過可以順利地救走程元笙,更何況要是順利救走了,她還怎麽去那異水宮。

肖季蓮跟在江溟身後,進了那洞裏,裏面黑漆漆的一片,就算她沒有夜視癥,也還是什麽都看不清。

倒是江溟像是走在陽光下一樣,腳步還是那麽快,肖季蓮看不清腳下,不知道絆到了什麽,差一點就摔一跤。

肖季蓮一只腿跪在地上,見江溟轉過頭來,兩眼綠光,像是燈籠一樣,趕忙站起。他又轉回頭,不過這次腳步倒是慢了一些。

肖季蓮腹誹,難怪走得這麽順,她怎麽差點忘了他是蛇妖呢,喜歡晝伏夜出的東西,怎麽會懼怕黑暗。

她嘖嘖兩聲,感到已經很深入洞穴裏面了,但也不知到了什麽地方。只感覺到江溟停下來了,然後把他們往旁邊以防,就這麽離開了。

陽青櫟倒是生氣想開口,不過臉上的藤蔓貼著皮膚,雖然還沒紮進去,但是動一下就會了。

“找個地方坐吧,歇息一下,他暫時還不會動我們。”肖季蓮冷靜道。既來之則安之,她用腳試探著,感到後面像是石壁一樣,靠著坐下了。

其餘人也找地方坐下了,如此黑暗,各自瞧不到別人,只能靠感覺,察覺到旁邊有人,到也算是安心。

肖季蓮閉目養神。

泗水?這個名字倒是不曾聽過,可江溟和藍鳶同為護法,按理來說他們的地位當是一樣。

異水宮,藍鳶像是對那裏面的東西忌諱莫深,這兩者又有什麽聯系?還是說這裏面住的就是同一個人……

肖季蓮在心裏嗤笑一聲,真是越來越有趣了。

方才江溟轉身看她那一眼時,她趁他不註意,奪了他一夢,在裏面窺見了程元笙所在。

比起來,江溟對程元笙和他們之間的待遇算得上是天壤之別了。

程元笙躺在一張石床之上,蓋著白裘,眼眸雖閉,周邊的夜明珠散發的微光照亮了她所在的一某三分地,光色偏白,顯得肌膚白皙潤滑,頗有睡中美人的風姿。當然前提是她的右手沒有在流血。

這個江溟真是把人家當血庫在用了,實在是過分。

☆、泗水

躲在黑夜裏,肖季蓮根本無法知曉時間的變動,只能是靠著大概的估算,猜測已是夜晚時分。

陽青桉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了她身邊,低聲道:“你準備做什麽?”

肖季蓮靠著墻壁,眼眸微閉,睫毛顫了顫,沒有睜開。“你想多了。”

一聲呵笑,“你不是束手就擒的人,我見識過你的本事,你自願進來肯定還有別的打算。不如你告訴我,也方便我配合你。”

陽青桉想哄騙她的計劃,肖季蓮睜開眼,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。

“那你呢?陽青櫟進來是想救程元笙,江景之是要為江家清理門戶。玉冬來不參與這些事,會來完全是出於道義。榆木是我的人,聽令行事。”

“陽青桉,你呢?你會進來是為什麽?”肖季蓮一番剖析之後,低聲問道。

陽青桉幽幽地笑了,“你將別人看得這麽清楚,卻獨獨沒有說自己的想法,我為何要告訴你?”

“陽青桉,你太小瞧我了,若我想知道你的秘密,此刻就可以抽取你的夢境。我不過是不想做的太過分而已。”肖季蓮又閉上眼,他有什麽想法都和她沒有關系,只要不打攪她的計劃就可以了。

陽青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,面色灰敗,只可惜在這黑夜裏沒有人註意到。

沈默良久滯後,他開口:“我想請你再幫我救一個人。”

沒有聽見回答,陽青桉只能繼續道:“程久安。”

此名一出,肖季蓮一瞬間睜開眼,轉頭看他被夜色掩藏的身影。“你再說一遍,是誰?”

“程久安。”陽青桉的聲音裏帶著幾絲苦澀,像是感覺到了她熱烈的眼光,以為她認為自己太過絕情,不救元笙反倒救另一個人。

然後嘆道:“我並非不重視救元笙一事,只是我在她身上種下過癡情咒,只要我不死,她便不會出事。至於其他的,又有什麽重要呢,有命在就已是不易了。”

沒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了,只有活著這一切才有希望,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去彌補那些遺憾。

他想起元笙升任神女大典的前一夜,她安靜如斯躺在床榻之上,微涼的月光從欞窗撒入,這才讓他將她的面容看了個清楚。

只可惜明日她就是萬人之上的神女了,是這時間身份最高貴、最尊崇的女子。

也是他再也觸摸不到的女子。

可是神女一職從來都是說得好聽,身份再高崇有什麽用,說到底不還是一個血奴。歷來的神女被這麽不停地放血,沒有幾個是壽終正寢的,哪個不是英年早逝,就是撐過了三十歲的也是少有。

可事已成定局,她繼任神女是板上釘釘的事情,陽青桉無法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,只能是冒險給她下了癡情咒。

程元笙愛他,將所有的深情都交付給了他,此咒便是讓她將命也寄托在他身上,中此咒者,只要她所愛之人不死,她便不會先行一步。

肖季蓮也覺得自己太過驚訝,動作幅度太大,她又轉回身,狀似不經意地問:“你為什麽要救他?”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一樣,“搶奪挽魂燈也是為了救他?”

陽青桉聽她這般聯系,眉尾一擡,“若不是我們,他這般純真的人,不該涉入我們這危險之地,是我、是我們虧欠了他。至於挽魂燈,是我私心,非他所願。”

挽魂燈是他怕有一天如果程元笙不愛他了呢,那那個時候癡情咒無用,她作為神女,終會有血盡的一天,他怕那一天會到來,便做好萬全的準備,到時候也能留她一魂,或許還有再見之日。

肖季蓮又像是隨意分析一樣。“你為何會知道程久安會在這即冀山,如此險山,你就不怕他可能已經……”

陽青桉眨了眨眼,記起了往事,忍不住嘴角微揚,想起久安走前說的一句話,“說到底你也不過是恃寵行兇而已。”

“他不會有事的,因為他還沒有看見我悲慘的結局。”

陽青桉想起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,“若是有朝一日她不愛你了,這所有的孤寂痛苦往後餘生你就自己一個人品嘗吧。”

“我是說如果……”

肖季蓮想起藍鳶的事情,藍鳶平白無故為什麽要上一個普通修士的身體,若無隱情,她不會信。想來這個程久安和那個久安是一個人吧。

只是一縷幽魂縱然有藍鳶相助又能支撐多久,更何況藍鳶已經放棄挽魂燈了,這只怕是已經意味著那縷幽魂已經……

“如果啊——”陽青桉像是不願相信一樣回答道,“那我就換一個地方再去尋他。直到找到他為止。”

肖季蓮細眉微蹙,仿若想起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,有些害羞道:“你……不會是喜歡男子吧?”

陽青桉聽言,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